在你伤心孤独的时候，如果你用另一只眼睛看世界，你将看到上帝在对你微笑…… 

——题记 

在六年级二班空荡荡的教室里，一个男孩孤独地靠在窗前，默默地看着天上的云在不断变化，生成又漂走。他凝然的右眼透过玻璃窗投向天空，黑亮的眸子上映着一朵朵飘走又飘来的阴云。他的左眼紧闭着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上排出整齐的弧形，可惜发黑的眼窝深深地陷进去。 

这是节体育课，同学们都默默地排好队下楼去活动了，没有一个人招呼他，没有人接近他，也没有他会去上的体育课。大家已习以为常，在同学们眼里，他是一座冰封的火山，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。 

他叫刘扬，命运似乎对他尤为不公，打娘胎里出来就只有一只眼睛。父亲相信民间的说法——“独”几乎是“毒”的代名词，认为“独眼龙”一定是坏人，因此从小就不喜欢他，对那只深深陷进去的黑色眼窝更是厌恶至极。从小到大，几乎所有的人看到它，首先看的就是那只失明的左眼。于是长吁短叹：这孩子怎么只有一只眼睛，真可怜！他不敢照镜子，每次看到自己那不对称的眼睛时，他都会生气地把镜子砸得粉碎，他自己也对那个深陷的眼窝深恶痛绝。只有疼爱他包容他的妈妈，常常捧着他的脸对他说：“我的牛牛长得很可爱呢，你看那右眼，闪亮闪亮，和水晶差不多呢！”然而，妈妈却没能陪伴他太久。有一天，妈妈再也无法忍受脾气暴躁、懒惰好赌的爸爸，离家而去再也没有回来，那时候他才五岁。从此，他的生活更是陷入了一片灰暗。当再有人可怜他是“独眼龙”时，他更恨那些双眼总是闪烁着可怜光芒的人们。他想，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？我不也同样看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吗？我的那只左眼真那么要命吗？或许你们原来才是“独眼龙”，我的左眼是被你们偷去了吧？他恨自己的与众不同，他幻想着有个“独眼王国”，那里的人们和他毫无分别，纷纷睁着大大的独眼像手电筒一样闪着光，照亮夜路，照亮丛林，照亮探访者的脸…… 

进入小学，虽然躲开了不少可怜的目光，但另一种噩梦却从此开始。小朋友会指着他对父母亲说：“你看你看，他只有一只眼睛诶！”家长则这样教育他的孩子：“你看人家，只有一只眼睛都能够这样认真这样乖，你一定可以更乖的对不对？”尽管说话者并无恶意，但这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。他气恼地躲在自己的角落埋头翻书，可是书也仿佛在取笑他。你看插图上的小朋友哪个不是拥有明亮的双眼？哪个不是父母齐全？唯有他……不仅是课本不仅是插图，同学们也总喜欢和他作对似的，他们常常在作文里这样写道：“…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……”他觉得这是有意写给他听的，那一个个“双眼”仿佛在嘲弄地看着他：“看啊，我们都有双眼，你呢？” 

所幸，他由于怕和别人见面，怕和别人谈天，可以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，成绩很出色，渐渐地成了班里的第一名，终于赢得了同学和老师的尊重与欣赏。有那么几年，大家，还有他，几乎都把那一只失明的左眼忘记了。那是他从小到大最宝贵最幸福的一段时光！ 

可万万没想到，他会遭受致命的一击。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。 

那是节体育课，那节课学跳马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把什么动作要领都学会了，起跑时也看清了跳马的位置，可是为什么当他腾出双手猛地一撑，准备一跃而起的时候，双手会落空呢？他重重地摔在草坪上，他分明听到了“轰——”的巨响，然后是同学们的哄堂大笑，他感觉痛得犹如万箭穿心，仿佛刹那间整个七彩世界也轰然倒塌。事后，从听见别人议论说，这都是因为独眼的缘故，因为独眼判断不准距离和位置。“原来，原来在大家眼里他还是一个不正常的独眼人！”这一刻，心头的恨仿佛挣脱了囚笼的狮子占据了他整颗心灵。他恨，恨为什么体育课上要跳马；他恨，恨为什么要上体育课；他恨，恨为什么另一只眼睛不瞎，如果双目失明，他至少可以去专门的盲人学校，去属于他的“自由王国”。那一天，他一个人躲进厕所偷偷流了泪。就是流泪，我也不会“双泪流”，他想。 

从此，他和体育课永远“绝交”了。从此，他的独眼常常喷发着愤怒的火花。有一次，他打人了，用自己的愤怒，把别人打翻在地，甚至让别人断了手骨，而起因仅仅是不小心和人相撞，听到对方说了句：“你没长眼睛啊！”班主任陈老师批评了他，叫他的父亲去了趟学校，之后赔付了上千元医药费。此后，他的右眼里总是闪射着凌厉的刀子般的光芒，冷冷的，拒人于千里之外。别人帮助他借他文具，他一个谢字也不说，一个感激的眼神都不送。他的成绩依然优秀，但没有一项成绩可以使他欣慰，可以让他眼睛里的冰雪消融。老师做了许多工作，他却常把一只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对着老师，三小时五小时地干耗着，一个字也不说。久而久之，老师拿他没办法，也就懒得搭理。就这样，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了，他选择了教室最后一排靠近窗户的位置，旁边的座位空着，他为自己构筑了一个别人走不进去的“独立王国”。除了学习，百无聊赖之际他只做一件事——看云。看那天上的白云，多么自由啊，多像天使的翅膀！心随白云飘荡他就忘记了孤独。谁也没有注意到，此刻他那仅剩的一只眸子显得特别漂亮，像钻石一般闪亮，淡淡印出眼前的人影、树影、云影…… 

终于有一天，看云的日子结束了，有一个人来做他的“云”了。那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，一个插班生来了。这也是一名男生，个子很矮，脸蛋很黑头发发黄，正开心地笑着。听老师介绍他叫董浩，从遥远的广西随父母打工来到这里。老师让他选一个位置。他瞄来瞄去，最后看准了刘扬身边的空位。老师楞了一下，脸色很不自然地说：“我帮你安排一下。” 

“刘……刘扬同学，可以让转校生坐你旁边吗？” 

“……” 

“咳咳……”等不到回答，老师就当这是默认了，转头对董浩说，“那么……你就坐刘扬旁边吧……” 

董浩快步走去，稳稳地坐了下来。 

老师开始讲话，说经过一个暑假后要摸底测试一下同学以前所学的知识是否遗忘，随后发下一张试卷。董浩立马开始做。教室里满是沙沙的书写声。过了一会儿，当董浩做完半张考卷，发现身边的刘扬正望着窗外的白云出神。再看他的卷子，赫然只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名：“刘扬”。董浩急了，用右肘轻轻碰着刘杨，小声催促道：“刘扬，快做试卷呀！”这声音很小，可在班上却好似响起了一声惊雷。大家一下子转过头来，老师也惊异得瞪大了眼睛。谁都知道跟刘扬说话相当于向一头老虎挑衅，引来的可能是一场“血战”。果然，刘扬缓缓地转过头来，全班同学的心都提了起来，紧张地关注着可能发生的事。可出人意料的是，刘杨默默地盯着董浩看了好久，又懒洋洋地转回去继续研究他的白云去了。平日里外表冰冷内心暴躁的刘扬竟然反应如此平静，他今天是怎么了？ 

考试即将结束，董浩终于做完作业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在以前学校号称尖子学生的他居然都要花这么长时间，看样子这张练习卷可不是一般的难啊！希望初次考试不要丢人现眼，他心里想着，顺势瞟了一眼身边的刘扬。刘杨还是那种天不管地不收、我行我素的样子。但奇怪的是，他桌上的考卷已经写满。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做完的考卷，刘扬却能在他四分之一时间内完成，这真是“天才”啊！董浩傻眼了心里暗暗惊呼，天才的气质就是这样吗？正想着，下课铃响了，大家的试卷无一例外地被收走。这时，董浩注意到，在刘扬的试卷背面画着一张卡通画，画上的男孩一双眼睛特别大，在长发和睫毛的掩映下，如两泓山泉，清澈透明，熠熠生辉…… 

下课了，大家七嘴八舌地聊开了，有同学偷偷把他拉到外面，说：“董浩啊，刘扬虽然是个‘天才’级的人物，但他这个人很危险，都没人敢接近他，你要小心点呀！”说这话的人叫李元，是刘扬以前的同桌。董浩听了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 

快上课时，他回到了教室，看了身边的刘扬，没想到正与刘扬那只独眼对视，但他的目光不再是当初的平和，而是带着疏远、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憎恶。这眼神让董浩不寒而栗，他马上低下头去，避免与他对峙。他飞快地转动大脑搜索着：为什么他的眼神前后变化这么大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？此时，他感觉，空气也似乎凝固了，刘杨的目光似乎重重地压在上面，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。 

忽然，董浩脑中闪电般地跳出一个念头：“会不会他觉得同学们和我说了什么呢？” 

他想得一点都没错，刘扬正是这样想的，他以为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空有人的外表的怪物，他想，这个插班生总有一天也会像其他同学那样讨厌自己，自然就十分厌恶董浩了。 

可他不知道，董浩是一个特例。在董浩眼里，他只是一个较为孤僻的同学而已。董浩相信，自己一定可以让刘扬变得开朗起来。 

这天上课，他们俩有了第一次不算对话的对话——“啪啦！”声打破了教室的宁静，四十五束目光一齐射向声源，原来是刘扬的的墨水瓶打翻了，幽蓝的墨水像朵朵毒花在洁白的地板上、瓷砖上，在他的校裤上绽放、蔓延，玻璃碎片像一只只诡秘的独眼在看着他怪笑。刘扬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，右眼的眉毛高挑起来，额头上竟爆起一根粗壮的青筋……同学们慌忙转回去，有的把头埋进书本，有点干脆用手捂住了耳朵。老师选择了冷处理，佯装没看见，目不旁视地继续讲课：“同学们，接下来我们看这一道题……” 

“我来帮你！”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，“啪！”仿佛有声音一般，刘扬头上的青筋转眼间又增加了一条，教室里奇静无比，老师有些口吃似地说：“董浩，让刘扬自己来吧……”董浩却俯下身去钻进桌子底下，掏出洁白的纸巾开始擦拭刘杨裤腿上的墨迹。刘扬原以为这个董浩是在取笑他，他一低头却迎面看到了一张努力转过来的笑脸，单眼皮的眼睛盛满了笑意，满得要溢出来似的，清亮的瞳孔上清晰地印着自己白皙的脸，他的嘴巴咧开着，露出了明显偏黄的牙齿，其中一颗还断了半截。董浩一边笑着点头，一边不停手地擦拭。刘杨自己也不知怎么了，呆在那里，直到董浩抓着蓝乎乎的一团纸直起身来，还没有反映过来，他的右眼第一次流露出迷惑，他感到有一股热流在他心里涌动。这感觉让他很怀念，仿佛以前也有过。对，就是那些有妈妈陪伴的日子，在妈妈和他一起数天上星星的时候，在妈妈和他一起玩滑梯的时候，在妈妈托着温暖湿润的毛巾盖住他整个脸轻柔地擦洗的时候，在妈妈托着他的下巴，用眼睛里的阳光久久注视着他的时候……那种暖流，就是这样。这股曾让他无比幸福的暖流啊！妈妈，妈妈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独眼…… 

正在他陷入无边回忆时，下课铃又响了。这该死的下课铃好像一记重锤，在他心上敲响，让他一下清醒过来。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，随即换上了冷漠的神情，望向了窗外，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：“谢谢……”他不想让任何人从他的嘴里得到这两个字，他不想改变自己在别人眼里那冷酷的形象，因为他是“独眼龙”。可他万万没想到，这两个字让两个人听到了，一个是李元，一个是董浩。这声音在两人的心底激起了强劲的回声，他们相视一笑。 

学期初测试的成绩，董浩很期待，这可是他转入新学校的第一场考试呀。考试成绩终于下来了，老师开始宣读，很快报到了他的名字：“董浩，98分。”董浩舒了一口气，看来自己的成绩没有退步，他侧脸看看同桌，刘杨别过脸去，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。董浩留心听老师继续报成绩，可直到全部报完了，也没有听到刘扬的名字。忽然，他看到老师手中还有一张试卷，试卷背面赫然画着一个卡通男孩。他情不自禁地叫起来：“老师，刘扬的分数呢？他考了几分？”刘扬转头白了董浩一眼，又冷漠地把脸转向窗户。老师说：“那个……他考了满分，哈呵！”刘扬听了，转头瞥了董浩一眼，甩下一句“我才不需要那分数！”便又转过头去。窗台上留下了一滴水，没有别人注意到，却没有躲过董浩的眼睛，他分明看到那一滴水溅出细细的小珠，映着阳光散射出炫目的光芒。 

几天后的一个上午，第三节是体育课，董浩劝说刘杨一起去上打羽毛球，直到上课铃响都没有得到一点回音。董浩看了看刘扬，叹了一口气，匆匆跑下楼去。自由活动时间，同学们玩得正欢，董浩无心打球，便借口球拍未拿向老师请假回教室。刚回到教室门口，他就听见有人自言自语，那含混不清、有气无力的声音不正是刘杨的吗？董浩蹑手蹑脚地靠近他，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。从侧面看去，刘杨的左眼不太分明，右眼反射着太阳光，显得很亮，长长的睫毛不时扇动着，显出一些柔弱与忧伤，他似乎忘记了周边的一切，微仰着头对着蓝天上的悠悠白云，缓缓地说：“妈妈，我总被人当成怪物看，而你却说我的单眼很好看，你不是骗我吧？新来一个同桌，他好像和别人不一样，看到他细小的眯缝眼，我不知为什么常常想起您。他让我第一次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，我想冲他发火但话到嘴边心就软了。这就是友谊吧？你说，会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吗？” 

“刘杨，相信我们吧，我们都想和你交朋友！你要把真正的自己释放出来，不要再这样孤僻了！”董浩终于忍不住了，开口说话了。 

发现有人在身后，刘杨不禁全身一震，眼里的柔光立刻坚硬起来。他瞪大眼睛，咧着嘴大声叫着：“不要说了，不要说了，我只是怪物！我不要听！” 

“不，我一定要说，你为什么不醒来？根本没有人讨厌你，你看你的眼睛多漂亮，闪烁着聪慧的光芒。你不要老盯着自己的那只左眼看。你是个普普通通的人，和我们一样拥有五彩的世界，快乐的生活，温暖的友情！请你睁开另一只眼睛好好看看吧，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灰暗！”董浩突然激动起来，冲上去抓着刘扬的肩膀要把他拉起来。刘杨登时感觉血往上冲，脸腾地红了，他霍地站起来，一脚踢开桌子，一手把董浩推了个趔趄。他的额头上脖子上数条青筋暴突，声音大得变了调：“不！不是我在看自己的左眼！是你们，是你们老盯着我的左眼看！” 

董浩没站稳，他的腰撞在桌角上，疼得龇牙咧嘴，他也情不自禁地喊出来：“不！要改变的是你，你变了别人也会跟着改变！”刘杨怒不可遏，泪水模糊了他的右眼，他冲上前来，左手紧紧抓住董浩的右臂，右手攥紧大拳头高高举起。这时，他看到了董浩的眼睛，红红的，努力地睁着，定定地看着他，没有要躲闪的样子，泪光在眼睛里闪烁，映照出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自己。董浩的双手苍白，右拳颤抖着久久没有砸下去。 

这时，李元闻声赶来，战战兢兢地轻声劝说：“刘扬，我们一直把你当做好同学，你打人不过一时冲动而已……你难道还不醒悟吗？变回原来的自己吧！” 

刘扬呆呆地站在那里，直到李元上来使劲掰开他的左手，他才缓缓松开拳头，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这一整天，刘杨都靠在窗前看着天空发愣，谁也没有注意到，久违的泪水这时候欢快地流淌着，冲刷着眼里的灰尘，冲刷着缓缓飘动的阴云…… 

第二天，当刘杨来到学校时，意外地发现身旁的座位空着。以前董浩总是到得比自己早啊，刘杨心里开始不安。这一整天，董浩都没有来。第三天，第四天，刘杨身旁的座位依然空着…… 

刘杨找了个没有旁人的机会，支支吾吾地问董浩怎么了。李元告诉刘杨，董浩转学了。 

原来，那天董浩放学回家时，同学们把他受同桌欺负的事情告诉了他母亲。回家后，母亲发现了他右手臂上的瘀青，心疼得流了泪。父亲平时对刘杨的情况也有所耳闻，现在他激动地要去学校把那个高傲的刘杨教训一顿。董浩哭喊着抱住了爸爸。父母亲怕董浩跟这样的同学一起会影响成绩，更怕他会再受欺负，商量后决定把他转学到离父亲工地更近的民工子弟学校就读。 

刘扬听了，愣了好一阵子，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，他突然变得很暴躁，想找人打一架。可是董浩已经不在了，打架能让他回来吗？他的眼前出现了董浩那憨憨的笑脸，董浩那厚厚的嘴唇，董浩那缺了半颗的牙齿，董浩那干枯的头发，董浩那双特别大的招风耳，董浩那单眼皮的眯缝眼，董浩那轻轻的真诚的声音…… 

一连几天，刘杨都失魂落魄的，他不再看云，而是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。这天放学，班主任陈老师微笑着走向他，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摇醒，把一封信递到他的手里。信封上似曾相识的笔迹写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——刘杨。我的信？会是谁？他头脑一下子清醒了，振作起精神拆开信封。信是董浩写来的—— 

“刘杨，那天的事我不会怪你。你没有打我，我很高兴。我相信你不是坏人，我说的没错。 

“对不起！我没有说服父母亲，我转到了新的学校，希望你能原谅我。这里是专门给像我这样的外地孩子读的学校。虽然条件没有原来的学校好，教学质量也不如我和你在一起的学校，不过大家很友好，很努力。我相信，我会很快适应的。 

“刘杨，和你在一起的一个多月来，我很开心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。我很佩服你，真的，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天才！你眼里闪烁的光告诉我，你是聪明的，你是善良的。我多么希望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更多的快乐、友好，甚至是得意洋洋……你一定可以的是不是？只要你珍惜你拥有的眼睛好好看世界，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眼睛是几只。 

“毕业考试的时候，我们会考同一张试卷，我要向你发起挑战。说不定，我们还能考进同一所学校，同一个班级。说不定，我们还能再做同桌呢！我很期待哦！ 

“我离开以后，陈老师和我联系过，我们找过李元。他会说服父母亲，替代我再一次做你的同桌。 

“祝愿你们成为好朋友！” 

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，刘杨留下来，他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。他不断伸出手背擦拭右眼，但是不争气的泪水就像一眼水源充足的清泉，流得源源不断。他掏出纸笔给刘杨写回信。 

夜幕降临，刘杨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，坐在操场西边的那片草地上。深陷的左眼在暮色中隐没，他用另一只眼睛久久地仰望着星空。蓦地，他兴奋地一跃而起，在操场上奔跑起来，一边伸手指着西南方向的天空，一边扯着嗓门大声喊叫起来：“大家快来看哪！看哪——上帝笑了！” 
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，蓝宝石般的夜空中，两颗星星一左一右调皮地眨巴着细细的眼睛，眼睛下方，一弯上弦月勾勒出绝美的弧度。在辽阔的夜幕背景下，两颗星星一弯新月恰好组成一个孩童天真的笑脸，又像一位巨人慈祥的笑脸。她静静地端详着，久久地微笑着，默默地注视着华灯初上的城市，注视着城市中宁静的校园，注视着诺大校园里奔跑的他……